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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160节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张信礼跟他吵架就没赢过,有点烦了,道:“算了,你好好玩吧,祝你假期愉快。”说着就要挂电话。

    林瑾瑜彻底火了,他觉得自己本来也没什么错,愿意主动给他打这个电话已经是在示好了,张信礼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即道:“我打这个电话是准备好好跟你说话的,你非要这样吗?怎么我说我不是不愿意过去你就觉得我做贼心虚,你说你不是不愿意过来你就是有理有据?”

    “我去你那里还少吗?”张信礼说:“过年的时候我没去?还不够证明?”

    情侣吵架就是这样,第一容易翻旧账,第二话题容易越吵越远,吵着吵着头昏脑涨,都不知道到底在吵什么了。林瑾瑜心想:你过年来和你现在不愿意来有什么必然的论证关系吗?看不懂的逻辑。

    联想到收假之前的种种,他道:“行,懂了,过年的时候可以来,现在不愿意来,为什么?就因为我拒绝你是吧?”

    拒绝跟他干那事儿。

    张信礼说:“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那事儿是什么?在家我就看出来了,不让你那个你是不是都没兴趣碰我了啊?不然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不去你那儿是做贼心虚,你不来我这儿就是合情合理?”

    “我说过了,”张信礼也开始说气话:“不想打扰你们。”

    “你有病吧,”林瑾瑜气不打一处来:“服了,你在上海的时候我找你找少了?我不是一有空就去找你?我晾着你了?还有以前,那么多时候,你注意过我吗?不是我主动回凉山,我们还连面都没见着吧?”

    “你知道我没注意过你?”张信礼说:“别给我扣帽子。”

    “你什么时候注意过你说,这会儿计较起谁来谁不来了,我不回凉山你还有机会吵这个吗?怕是连我在哪儿,长什么样子你都忘了吧。”

    “我知道你在哪儿。”张信礼说:“……我知道。”

    林瑾瑜没懂他什么意思,分开时他只是一个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都不是的高中生,那三年里他从来不知打张信礼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张信礼也一样。

    “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林瑾瑜道:“别扯有的没的了,也别莫名其妙老叨叨林烨林烨的。”

    张信礼说:“不然你以为陈茴是怎么知道你在哪所大学,还给你寄请帖的,”他道:“是我告诉她的,你说我没有注意过你?”

    “什么?”这有点出乎林瑾瑜的意料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黄家耀告诉我的,”张信礼说:“我问的他。”

    张信礼的朋友林瑾瑜认识得不多,而得益于那几百个日夜的同学生涯,林瑾瑜身边的朋友张信礼却几乎都认识,假如他花点力气,不是不能打听到关于林瑾瑜的消息。

    所以……那些年里,张信礼其实有主动问过他的近况?林瑾瑜感到意外……为什么要问?他记得张信礼转学前明明很明确地拒绝了他,怎么会主动去打听他的情况。

    “……就这样,”那边张信礼的声音低沉:“别给我扣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好不容易放假,你不愿意来就算了,祝你假期开心。”

    ……电话响起忙音,张信礼真的把电话挂了。

    林瑾瑜看着那个挂断的界面看了很久……至于吗,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冷暴力。

    这场小争吵到这儿好像就此告一段落了,电话一挂他们就再没了沟通的窗口,想再说点什么也没有途径。

    异地就是这样,假如他们离得很近,每天都可以见得上面,林瑾瑜现在就可以跑下去把他叫出来,两人面对面交谈,无论是给一拳头还是给个拥抱,说开了就没有隔夜的矛盾。

    可他们见不着,很多事就只能草草结尾……且面对面交谈总是使人更有耐心,林瑾瑜想,假如他们能见到彼此,刚刚一些有点过的话其实肯定就说不出来了。

    乱七八糟打了一通电话,反而离题万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陈年往事。林瑾瑜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看日历……大概无论感情怎样牢固,情侣间还是得时不时见个面,能真切地触碰到彼此,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无论是彼此间信任的建立,还是双方的家庭,以及床上那档子逃不开的事都需要磨合,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68章 雨夜

    林瑾瑜偷偷在网上还有屈臣氏里买了点东西。

    他其实也不太懂,就随便挑着买的,什么亲密超薄的、热感空气的、紧致燃情x系列……乱七八糟,就瞎买。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那些他更不熟悉的东西基本是林烨给他做的参考,林瑾瑜沐浴着早春灿烂的阳光,看这个头发微长,盖住后脖颈的忧郁帅哥支着下巴,无比正经地指导自己买润滑以及清洁用品,有种非常幻灭的感觉。

    “……大概就这些准备,”林烨真的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前辈或者兄长:“理论都是虚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就放手去试吧。”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跟进什么实验组的课题……林瑾瑜觉得有点搞笑,道:“行了,我都以为自己要去做什么科学实验了。”

    自从上次口角之后,他和张信礼有几天没说话了,以前是信息不断,骤然冷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林瑾瑜研究了下日历,在下个周六日上画了两个红圈,这个节假日就陪着林烨跟他男友,各个景点逛了一圈,末了好好地原样把人送回了车站。

    接下来就是……问题总要解决的,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总不能吵了几句就一直冷战吧,林瑾瑜真的很讨厌冷战,他开始试图说服自己:先见面再说,有什么说什么,至于那事儿么……试试吧。

    他是个男人,在目前的社会背景里,相较于女性,男人在两性问题上受到的道德压力要更轻,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处不处、膜不膜的腌臜概念,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也不能结婚,林瑾瑜想:没有明确的契约束缚,大家也就是谈谈恋爱、在一起过日子,再亲热亲热,难道还搞结了婚才能那什么的那一套。

    而且这次吵架他也确实有错,好不容易放个假却不去陪对象,对方不高兴也在所难免……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又一个周末来临时,他坐上了去张信礼学校的车。

    因为一周没通话了,林瑾瑜就没提前跟他说自己要过去,想着等到了再把张信礼喊出来也不迟,那样更简单,不用再隔着电话说一大堆的。

    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拿到,林瑾瑜身上也没多少钱了,他买了张最便宜的车票,沿着铁轨晃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天上下着小雨,林瑾瑜学校那边是大阴天,他又不是那种生活中遇事想得周到的人,所以没带伞。这会儿细雨丝丝好似牛毛,凉凉地刺着他的皮肤。

    偏偏他今天穿的外套还是个没帽子的,干。

    林瑾瑜用地图查了下路线,坐公交到了张信礼学校,可下车才发现他们学校不止一个校区,相互之间隔得还不算近。

    这就没办法了,林瑾瑜调出联系人名单,冒着小雨丝站在学校大门口,尝试给张信礼打电话。

    已经很晚了,路灯的灯光昏黄,校门口只剩最后几个晚归的学生,林瑾瑜举着手机,一直到这通电话响起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张信礼也没有接。

    搞什么啊,林瑾瑜皱眉:难道还在赌气,也太过了吧。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大概三个未接听电话过后,林瑾瑜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摸了把自己的脑门,心想真费劲,跟哄小姑娘似的。

    最后几对晚归的情侣勾肩搂腰地从他身边走过,林瑾瑜一路舟车劳顿,心里烦,也不想耗下去了,于是过去叫住他们,道:“同学!”

    那对情侣以为他是他们一个学校的,停下来听他说话,林瑾瑜问:“你知道那个……专业在哪个校区吗?”

    那对情侣跟他说了,林瑾瑜道了谢,查了地图,往那个方向走。

    他之前来的时候坐的那班公交车就是最后一趟了,现在四面的店铺都关了门,公共交通基本停了,车也打不到,林瑾瑜就这么沿着一盏盏路灯,在牛毛样的雨丝里一步步往前走,一束束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肩头,他仿佛披挂着鹅黄色的披风。

    细密的雨丝穿不透常绿的树叶,林瑾瑜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他站在树下第四次拨通了张信礼的电话,对方还是没接。

    这么晚,也许是睡了没看见,也许是……不想接。

    林瑾瑜有点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天太晚了,他在这边又没有认识的人,无处可去。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林瑾瑜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这句话,然后点了发送。

    他来之前想得很简单,无非就是见个面的事,只要一见面,就什么矛盾也没有了,可现实好像并不是这样,张信礼都不接他的电话,他能怎么办呢?

    街上的车越来越少了,要隔好几分钟,才能看见一两辆车支着雪白的车灯闪过,林瑾瑜的目光落在黑沉的街面上,柏油路面是那样晦暗、潮湿,车灯偶尔闪过时,上面便显出惨白的影子,好似幽灵。

    他就这么站着,在幽灵样的影子里等张信礼,但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

    他开始想原来张信礼真的有那么生气啊,他居然那么介意林烨,一个他从未觉得跟自己的爱情有什么关系的人。

    林瑾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懒得看时间,只模模糊糊听街口斜对面的ktv大厅里传来的隐约歌曲声换了大概十多首……他觉得累了,膝盖很酸,于是便随便在树冠下找了张支摊拉学生去驾校的大妈大爷们留下的矮板凳,擦干净水就坐了上去。

    夜里寒凉,林瑾瑜摸出烟盒里的烟,点着了祛湿气,轻薄的烟雾无法穿透雨帘,很快在夜色里撞得支离破碎……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整个城市的黑都包围着他,林瑾瑜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用一个安静的背影等待他的恋人。

    百转千回的情歌又放过了三四首,雨势渐渐大了,在雨丝变成雨点,牛毛变成珍珠的交界点上,林瑾瑜终于听见身后路面浅浅的积水传来了被谁踩过的涟漪声……在叶面上积蓄、汇聚成珠的冰凉雨水忽然不再一颗颗往下砸在他的皮肤上了,一把伞撑开来打在了他的头顶,好似鹰张开了庇护的羽翼。

    “……瑾瑜,”张信礼显得有点仓促:“我没看手机,今天场馆比赛,比完了我留下做清洁……”

    做一次清洁五十块钱,张信礼为了多拿这五十块钱,一个人深更半夜打扫了几百平米的室内场,扫完、拖完地、归类完器材,然后独自关灯,沿着森冷的街道回去宿舍。

    “知道了,”林瑾瑜掸掉最后一支烟长长的烟灰,那些燃尽的灰烬纷扬下来,仿佛一场小雪:“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栋一栋宿舍楼找过去,买一面锣,一边敲一边喊‘张信礼赶紧给我死下来’。”

    “……”张信礼给他打着伞,问:“你怎么过来了?”

    “想过来就过来了啊,”林瑾瑜转过半个身子,在小而密集的雨声里看着他:“没地方去,你收留我吗?”

    张信礼叹了口气:“要过来也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林瑾瑜“切”了声,道:“自己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点话。”

    “我在裁判组帮忙,没注意手机……”张信礼把他拉起来,道:“先跟我回去吧。”

    林瑾瑜在雨里走了太久也坐了太久,肩膀那块都是湿的,甚至眉毛上也有零星的水珠,他道:“回哪里,你不是住宿舍吗?”

    “不回去了,”张信礼道:“今天跟你一起睡。”

    林瑾瑜没表示异议,他把手上的烟和脚边那一地烟头扔在一起,站起来,道:“那走啊。”

    张信礼便领着他横过马路,预曦正立。拐进学校对面的巷子里。

    大学周围总是很多小旅馆,有些并不正规,就是私人租屋改造的,一般都是情侣周末住,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张信礼走到门面前喊了几声,老板才从楼上下来,看见两个男人,愣了一下,问:“住人?”

    “对,”张信礼不跟他废话:“一晚上。”

    老板说:“标间还是大床房?带热水空调独卫,标间六十,大床房五十。”

    林瑾瑜心说这还分开计价的,他和张信礼同时道:

    “大床房。”

    “标间。”

    老板:“到底什么?”

    林瑾瑜说:“大床房,便宜。”

    张信礼则仍然坚持道:“标间。”

    林瑾瑜看他:“你为什么老是跟我对着干?”

    “……”张信礼显得十分坚决:“标间。”

    老板摸不清他们两人之间什么状况,拿了身份证办登记。

    林瑾瑜见他坚持,懒得争了,问了几楼率先往楼上走。刚刚淋雨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可能那股湿冷的劲上来了,他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张信礼开门开灯,检查了电源,道:“湿衣服赶紧脱了。”

    春天正是最容易感冒的时候,林瑾瑜脱了沾湿的外套跟毛衣,却不去洗澡,反而直接往床上一坐。

    “?”张信礼道:“不洗漱还干嘛?”

    “先别忙活,”林瑾瑜说:“谈谈再说。”

    张信礼看着他:“谈什么?”

    林瑾瑜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谈的吗?”

    张信礼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