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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322节

    “不喜欢我?”本觉得已看见希望的人最难忍受的事就是忽然发现那希望只是海市蜃楼,张信礼还是没松开林瑾瑜,好似不打算放过他:“这是你的真心话?”

    “暂时是,”林瑾瑜觉得点到为止就好,还是不要把路走太窄了:“觉得恼怒了?挺好,你这才几天,我可是暗恋了你四年,你有什么好恼怒的。”

    那句‘暂时’让张信礼略微冷静了点,林瑾瑜的话勾起他久远的回忆,那时候,他说的绝情话可比林瑾瑜现在说的要多得多了。

    晚饭五个菜,他们算一人做了一半,不过已经凉差不多了,林瑾瑜无意继续话题,张信礼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门口的门铃忽然和他的手机一起响了。

    “哟,估计是你弟,”林瑾瑜一猜就中:“接电话去吧,乖,不要在这里本性大发了。”说完从他臂膀间挣脱出来,端着凉了的菜走了。

    张信礼只得暂时放弃,两人一个去给查水表的房东开门,一个去接堂弟的视频电话。

    快过年了,正是新春佳节,此时,他还不知道张信和即将带给他一惊喜。

    临开门前,张信礼拿着手机,冲着林瑾瑜的背影说:“我想跟你重新开始,真的。”

    林瑾瑜先给房东开了门,面色和蔼、满面春风地把人家引到卫生间看水表,然后才从磨砂玻璃门后探出半个头来,装作云淡风轻道:“好啊,那就重新开始。”

    他说:“从头到尾,重新来过,从牵手开始。”

    第369章 除夕快乐

    张信礼不知道王家卫,没看过《春光乍泄》,当然也就不知道何宝荣那句很著名的“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林瑾瑜的“重新开始”跟王家卫借何宝荣的嘴说的那句“从头来过”其实有点类似,并不是种很庄重的陈述,而是半真半假的、轻佻的、游戏的、玩笑的、戏弄老实人的。

    废话,世界上又没有失忆药丸,已经把该发生的、能发生的都发生过一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在一片完全的空白上“重新开始”。

    然而张信礼不懂,所以,他真的开始非常认真地思考重新开始应该怎么开始。

    抄个水表不费什么事,房东就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了,林瑾瑜把张信礼赶去接他堂弟的视频电话,自己在客厅撸狗。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林瑾瑜没兴趣听墙角,不知道这两兄弟说了些什么,只是满屋子追着狗乱窜。

    大约一个小时后,张信礼终于走了出来。

    林瑾瑜已听着动静把桌上凉得不能再凉的菜热好了,但没动筷子,等着他一起来吃。饿了这么久,他以为张信礼肯定二话不说坐下来先吃了再说,结果张信礼倒是坐了,但压根没看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一眼,第一句话竟然是:“重新开始,有什么流程规定?”

    林瑾瑜:“哈?”

    “第一项是牵手,然后呢?”张信礼问:“下一项是什么?”

    “什么下一项,”林瑾瑜拿着筷子,说:“你当是编程呢,一项项程序排着来。”

    “差不多,”张信礼道:“第一项牵手,已经完成了,下一项是什么?”

    “等等等等,完成了?什么时候?”林瑾瑜惊了:“我怎么不记得。”

    “看电影的时候。”张信礼不停发问,宛如十万个为什么:“我要完成几项,我们才算重新在一起?”

    什么看电影的时候,林瑾瑜有种他偷跑的感觉,甚至顾不上掰扯程序那事了,道:“那怎么算,你就是轻飘飘从我在背上蹭了会儿就过去了,牵个屁。”

    “哦,”张信礼慢条斯理道:“反正你没躲,要么现在再牵一次?”

    “拒绝,过了这村没这店。”

    “那就……”

    张信礼说来说去,好像丝毫没结束意思,打算说个没完,林瑾瑜不得已夹了一大筷子自己刚给他做的好菜给他,堵他嘴:“这项议题到此为止,别说话,吃你的饭,热第二遍了都。”

    张信礼看着那筷子菜,马上乖觉吃饭。吃到一半,他说:“对了,还有件事,总能说吧。”

    “什么?”林瑾瑜心说只要不是下项干什么之类的你说一夜都行,然后见张信礼把最后几口饭吃了,顿了顿,说:“……刚我弟跟我说,今年过年他和我爸要一起来看我,我告诉他们我在你这儿,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除夕就到。”

    ???

    ……

    林瑾瑜曾经以为自己有好几个年末将要孤身一人度过。张信礼回来之后他以为会是两个人,两个克制而疏离的人在仪式感的驱动下吃一顿还算可以的年夜饭,看会儿如今因为仪式感才会看的春晚,然后不清不楚地回房睡觉,并把这份不清不楚延续到新的一年。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这出。

    “新年好新年好!哎呀娃儿,好久没见过咯,你咋跑这儿来咯嘛。”

    “哥!我们来了!快开门啊!”

    除夕当天,年三十的日子,说要到的人准时到了。

    张爸爸的口音还跟林瑾瑜记忆里一样浓重,这个比林怀南年轻,但看起来比他老得多的男人如今越发沧桑,笑起来粗糙的脸庞上可见深如沟壑的法令纹,刚刚五十的年纪,脑袋上已是斑驳白发。

    “明天才新年,现在说早了。爸,你们过来就过来了,不用带东西,”张信礼开门把自己爸爸跟弟弟迎进来,说:“有这钱你们留着就好。”

    “我这送祝福,你还说七说八的,”张爸道:“看你说的,你在别人屋里头,东西又不给你,给人家,给小林嘛!”他并不知道林瑾瑜和家里发生的一系列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仍觉得他是某自己高攀不上家庭中的一员,从理性和感性两方面都对他十分客气:“你看我也没见识,不知道买什么,怕买了小林看不上,给带了点土鸡蛋、腊肉什么的,你们留着吃。”

    林瑾瑜就站在张信礼背后,闻言赶忙说:“谢谢叔,土鸡蛋好啊,现在根本都吃不到,也就您惦记着我们才给送,太感谢了。”

    土鸡蛋又不是金鸡蛋银鸡蛋,再土也不是贵重东西,林瑾瑜却接过来,当面解开塑料袋,煞有介事看了番,说:“您看这个头适中,颜色还原生态,一看就跟外面那种饲料鸡下的不一样,这有钱都买不到,无价之宝啊。”

    张爸闻言,脸上绽出总算没给自己跟儿子丢面子的笑容,连说:“是嗦,你们城里娃儿不懂,鸡蛋啊,不能光看个头,你看那外边买的样子是好,可是根本没得营养的,有些还是毒鸡蛋,就那个新闻里说的,喂化学饲料,一只鸡要么长好几个翅膀好几个腿,要么全身萎缩,只下蛋。”

    林瑾瑜暂时摈弃一切科学观念,说:“是是是,对对对,太对了。”

    张信礼看他哄自己爹哄得喜笑颜开,无奈笑了笑,摇了下头,对他爸身后的张信和道:“进来坐。”

    林瑾瑜越过张爸肩头望去,当年那个小瘦猴已完全和他一般高了,没抹过发胶的头发乌黑,眉浓眼亮,不笑的时候和张信礼有三分相像。

    嘶……林瑾瑜想: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一行人边热情地互相打招呼边在沙发上坐了,他爸山里人,热情好客,对客人——林瑾瑜很热情,对自己俩儿子就比较“父爱无声”,张信礼独立生活久了,也不大跟他爸说肉麻话,招呼了两句,给倒了水就没什么说的了。

    张爸的手指甲厚且微微泛黄,他用那双又粗又丑的手端着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熟练掏出纸烟,叉开腿点上了,并示意张信礼也过来跟堂弟一起坐,父子三人摆一下龙门阵。

    “爸,”张信礼说:“年饭的菜还没准备好,你们聊就行,我去干活。”

    “哦哦,”张爸说:“哈哈,你们不要客气,随便弄几个菜就要得了,是不是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早点谈个女朋友,成家,一个男娃儿,就不用自己忙这些了嘛。”

    张信礼没接话。

    林瑾瑜本来在门口把张爸跟张信礼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归置好,耳朵里骤然听见这话——算了,不意外。

    可还是忽然就不高兴极了。

    他拍拍手,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张信礼名字,说:“没事,你们聊吧,我自己准备。”

    张爸说:“麻烦了麻烦了。”

    他们那边习俗是这样的,主人让客人动手是没面子,必得好酒好菜招待着,人人如此待人,人人被如此对待。

    “呃……”张信礼坐在他爸侧边,转头看见林瑾瑜表情,忽然脊背发麻,有种不祥之感,怎么都坐不住,遂站起来,说:“我……我还是去帮忙!”

    “哎哟,”张爸道:“你坐嘛,一个男娃儿,老往厨房跑。”

    张信礼火速叫了声堂弟,叫他先陪爸聊会儿,自己溜了。

    ……

    厨房。

    林瑾瑜正在水池子边择菜洗菜,张信礼进来时顺手把门带上了,他脚步不轻,但林瑾瑜跟没听见似的,没任何反应。

    “瑾瑜,”张信礼走过去,说:“我帮你。”

    “别别别,”林瑾瑜甩了甩满是水的菜叶子,十分客气地道:“千万别,你是客人,快坐着。”

    “……”张信礼说:“只算半个客人。”

    “哦,”林瑾瑜说:“那你先艅郄找把菜刀把自己劈了去,留一半在这儿,我没意见,不然就囫囵坐着喝茶去,再跟你爸好好探讨探讨男娃儿下什么厨房。”

    “瑾瑜……”张信礼说:“我爸没什么文化,我又没说我要成家,你总不能连坐。”

    “哎哟,还知道连坐了,”林瑾瑜斜眼看他:“大有长进啊。”

    张信礼说:“被你熏陶的。”

    青菜翠绿,案板上放着剁好的排骨,灶上炖着的鸡汤咕噜咕噜响,大部分是林瑾瑜准备的——听说他爸跟他弟要来,他很用心地准备了这顿饭。

    张信礼道:“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根本没我们俩这种关系的概念,你别在意他说什么。”

    “我俩什么关系,”林瑾瑜道:“我记得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张信礼说:“你答应跟我重新开始了。”

    “你别自己按快进,”林瑾瑜道:“意思是从0开始,不是从在一起开始。”

    “我怎么从0开始,”调节气氛最好的方法是讲笑话,张信礼脑筋一转,说:“……只有你才能。”

    “……”林瑾瑜一开始没听懂,一秒后,他回过味来,勃然大怒,拿大白菜兜头摔了他一脸水,怒道:“你这大1子主义给我滚!”

    ……大1子主义,那是什么玩样。

    张信礼看着他明显类似于打情骂俏时佯装的恼怒表情,边拿袖子擦脸边道:“不滚。谢谢你安慰我爸,他在我们那儿挺……有头有脸的,很要面子。”

    林瑾瑜说:“哦,那啊,举手之劳,不客气。”

    张信礼道:“不是客气,是真心谢你,我不太会让我爸高兴,总给他惹麻烦。”

    从某种角度说现在仍是,他一意孤行地爱上了一个会让他爸觉得天塌地陷的人。

    他说:“虽然是你公公,可还是谢谢你。”

    “说了不客……”林瑾瑜说到半路,眼珠子一瞪,道:“谁是谁公公?!”

    “我爸是你的,”张信礼语气天经地义极了,表情还倍儿无辜,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了,不是吗。”

    “不是极了!”

    鸡汤罐子开始冒起白汽,整个厨房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老母鸡炖重阳菌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林瑾瑜开始跟张信礼斗嘴,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然而没有丝毫硝烟味。

    客厅里,张爸跟与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儿子聊着天,厨房里,张信礼贴在林瑾瑜身边,好似一摇尾巴的大狗,勤劳地帮他准备年夜饭的菜。

    在这宁静而馥郁的年饭香味中,虚掩的门背后,林瑾瑜看着他麻利的手脚,想到他没听他爸的坐在客厅聊天,而主动过来帮忙,那点不高兴没了,心说:怎么是公公?要是也得是岳父啊。

    第370章 小张小张,机智无双

    林瑾瑜在讨长辈开心这方面很有一手,这也是除了他是幺孙之外,林老爷子最喜欢他的原因,因此,这顿年夜饭吃得无比和谐。

    表面上无比和谐。